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苏轼
（一）
在一瞬之间，白发苍苍
在一瞬之间，暮色临降
在一瞬之间，回到了童年
深夜里，妈妈的怀抱。远山上嗥叫的豺狼
它的两眼放光，它会悄悄地跟着行人
悄悄将前爪，搭在他的肩上
一瞬之间，扭头后望
一瞬之间，咬断喉咙。明月升起
暮色临降，暮色临降！
在一瞬之间，白雪茫茫
在一瞬之间，樱花开放
在一瞬之间，扎根地壳
从滚滚的熔浆，汲取力量
它的热力磅磅，它从漩涡吹响歌唱
喜马拉雅，珠穆朗玛，八千八百四十八
它，穿过欧亚，在海洋，在流沙底下流浪
从富士山顶，喷涌而出
一瞬之间，喷薄的朝阳
一瞬之间，积雪融化
一瞬之间，红霞升起，樱花开放！
（二）
就在一瞬间，铜锣齐响
烟雾消失，他在船头站立
长袖飘飞，临风而舞
一瞬间，旗偃鼓息，船只消失
他在海面，凌波而舞
就在一瞬之间
阳光暗去，海鸟离去
就在一瞬之间
大海消失，地球消失
他，凌空而舞
一瞬之间，重新明亮
他用纯蓝，和金色的阳光
画一片大海，红日，远帆，沙滩
粼粼的海潮，和倒扣的灰木船
画一片湛蓝的天空
就在一瞬之间，重新明亮
海鸟和嬉闹的风
高高的桅杆，灰布旗在风中招展
最后，他再画出他自己
手握画笔，在船头，迎风站立
一瞬之间，高空中，海鸟盘旋
一瞬之间，沉沉击鼓
长袖飘飘，临风而舞
（三）
一瞬之间，暮色临降
一只耳朵，一弯月亮
夜空中，一只眼睛，眨了眨
一瞬间，广场的高塔
塔顶的钟铛铛铛铛，急促地响
一颗蓝色星球，一瞬间坠下！
广场尖叫，惊呼和痛楚
空中的耳朵颤悠悠
低语的一对对，一对对情侣
就在一瞬之间，就在一瞬间，松手！
他松开她，她松开了他的手
“快跑，快跑，快跑吧！
蓝色的泪星掉下来啦，掉下来啦！”
一瞬之间，重叠的选择开始分离
一瞬之间，不同的轨道开始交汇
一颗彗星，闯进太阳系。就在一瞬间
冲入木星大气，在大红斑上，撞击！
你是否听见，有人在太空击鼓
你是否感觉到，太空的潮水
起起伏伏，在你的脚背上拍击
谁向着屏幕，发出了一声轻笑？
一瞬之间，漩涡纷飞
撒满太空的，点点是，回旋星系
（四）
在一瞬之间，开花
在一瞬之间，枯萎
一瞬之间，穿过草原的飓风穿过狂沙
环绕我手指的微风环绕埃及的金字塔
你要在天边建一座海市蜃楼
还是和我在飓风的中心搭间铁皮小屋？
洒水，浇花，踏着回旋的绿叶
一阶一阶地往上爬
龙卷风的尽头，将会通向哪？
是银河的中心，还是北大西洋的百慕大？
歇息在那里的，是太空的飞碟
还是扬帆出海的远古的船老大？
人们都说，那是一片黑暗的死亡区域
漩涡的中心，风平浪静
该是幸福安宁的世外桃源吧！
细胞的节律，生命的呼吸
回旋，回旋，回旋吧
一瞬之间，宇宙大爆炸！
（五）
一瞬间充满了希望
一瞬间跨过高高的篱笆墙
一瞬间蓝天，白云
世界空旷，阳光和阳光在闪
爬山虎和青藤蔓，后院的山墙，假山
一瞬之间，翠绿缠满！
一瞬间的力量，青草穿透了山崖
一瞬间的力量，种子崩裂了青铜般的外壳
我们读书，品茶，谈话
一瞬间，喇叭花在四周轻轻吹响
一瞬之间，不分彼此，无声对望
一瞬之间，天地安宁，时间停滞
一瞬之间，你成了我，我成了你
成了喇叭花，成了篱笆
成了爬山虎，青藤蔓
成了白云，蓝天，融入大地
音乐回旋，无边无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