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中要害
2008年刚开始。最得意的事情之一是,突然悟到了汉字的写法!
有一天休息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想看“兰亭集序”。这起因于前段日子有两次和别人聊到中国书法,第一次是由于聊音乐而说到的,另一次是年初和人说到王羲之的字有王气。由此我开始注意王羲之的字,“兰亭集序”以及“快雪时晴”,王气是我的最初印象,其它就体会甚微了。
因为,我的字写得不怎么样,小时候爷爷让我写过毛笔字,他教的用力方法是相当正确的,但是爷爷念书并不多,他完全没教我笔顺啊什么的,对于字的结构爷爷也只有比较笼统的概念。最惨的是,小学老师并没有教会我比较合理的笔顺和结构。现在我已经记不得是谁的责任了,可能是我自己没学会,也可能老师自己的笔顺和结构根本就是错的(假使我能在这里用错误这个词的话),反正结果就是,我写的汉字中有一些很基本的笔顺和结构根本就是错的。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在人群中我的字看起来并不算是丑的。
但,它其实就是丑的,那天我心血来潮看“兰亭集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可是很难改正,我一边看一边照着写了几个字,很别扭,而且完全不是那个味。除了一个字,“茂”字,我好象写得有点意思了,再写却又别扭,写不出来了。我想,为什么呢?我发现原因是,我写茂字的时候没有“看”,我看了“兰亭集序”的“茂”,但是在我写的时候没看自己在写什么(好象当时看别的什么去了)。于是我发现窍门了,要点就是,我先看看“兰亭集序”的“茂”字,在脑中想象一下它该怎么写,可是写的时候,我闭上眼睛,真的,我闭上眼睛写字!!睁开眼睛一看,烤,这都是什么嘛?这写的。但是,等等,好象有点那个味了,最关键的是,我的错误写法没有再犯,而且我写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很别扭!我就想,看来闭着眼睛写字也是满有意思的,还能认出来嘛,哈哈,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我闭着眼睛写汉字!!牛叉吧!!
我闭着眼睛写满了整张A4纸,全是“茂”字,一开始还有点不放心,写一个字就睁开眼睛看一下。后来写顺了,就不怎么看了,心想,反正是玩,画吧,反正挺爽的。我写啊写,字写的比较大,很随意,一张A4纸几下就满了。严格说来,其中有些是写得不错的,有些就很离谱了,下面的“戊”都写到草头上面去了,整个上下颠倒嘛,还有很多字全都写到一块去了。但是,最关键的是,笔顺和结构好象真有点意思了。由于刚写顺了手,睁开眼睛再写的时候好象就没那么别扭了。当然有时候还是会犯错,又回到自己以前的写法。怎么办?我的办法是,“每错一个,罚抄十遍!”这样,感觉也许一个小时左右吧,“茂”字我大概会了。
想起小时候爷爷说过的“字无百日工”,说每个汉字假如坚持练,要不了一百天,准能练好(别和王羲之比哈,人家是教会中国人怎么写汉字的祖师爷嘛!)。可是,“茂”字以及其他的常用汉字,我从小写到大,几百年了吧,该有,还是那个鬼样子。可是现在,就那么一个小时左右,好了(别和书法家比哈,人家是干这个的!)。我有点满足,下一个字,我写“林”,这字我原来就写不好,现在看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木”字我原来的写法是错的。我用同样的方法把“林”字练会了,这回更快,可能连半小时都没花。一天学两字,很不错了,我很满意了,然后,就干别的去了。
下次休息的时候,我想,“茂”字该怎么写呢?糟糕,不会了!这可咋办,白练了,白高兴了,全还给王羲之祖师爷了。拿张A4纸过来,试了几次,还好,还能试出来。“林”字呢?也还能试出来。可是,没那么顺了,这没什么,写满整张A4纸就好了,接着再写满整张A4纸,接着再再写满整张A4纸。闭不闭眼好象都可以,随意,为了好玩,可以一会睁开眼一会闭上眼,你若高兴的话,也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是会犯错,也没什么,“错一罚十”, 就这么简单。由于写得很快,字又大,写完几张A4纸其实用不了一会。
过一会我想,现在我会写“林”字了,就是说,“木”字我也会了,那么当然“李”字我应该也会了,所以我就写“李”,一点力都不费,实在是太容易了。“森”字呢?得试验一下,很快就知道了,“木”加上“林”,很容易。但是,要写顺手呢,得练习一下。“森”还好练,碰到有些字,实在别扭,不容易练顺手,这时我就拿出我的独门绝学“闭眼睛大法”。嘿嘿,试验+练习+“闭眼睛大法”,简直是势如破竹啊,一会我能想起来的与“木”有关的字我就都会了,“茂”我已会了,能想起来的与草头相关的我也都会了。A4纸呢?已经写十几二十张了,纸费了不少(这事有点难为情,纸都是国家的)可是时间并没费多少。
“木”会了,“杨”字我也会了,接下来我试验“过”字,这字我本来就会,没什么好说的。下面是“女”字,这个我原来的写法是错的,我原来总先写上面的一横,这不对,很丑。我试了一下,结果很清楚,这一横应该最后写才对,练习一下,很好,“好”字呢?也很好。干脆,随变拿一句话过来,看看其中的每个字都该怎么写,试验+练习+“闭眼睛大法”,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很难的。然而字多了也许所费的时间就上去了,这好办,工作累了的时候,可以一边休息一边想想这字该怎么写好,那字该怎么写好。这事其实挺有趣的,那些笔画在空间中穿行,都有着它们自己的韵律,也有一定的规律,有时候你想对了或者试对了,那些线条就突然变得生机勃勃了,好象那字以前是病怏怏的,突然就变的生龙活虎了,这真是个相当奇妙的事情。
那天我碰到一个字,“王羲之”的“王”,怎么试它都是病怏怏的,没办法我只好求助于王羲之老祖师爷了,我翻看他的“快雪初晴”。哈,原来是这样,该这么写。可是我照那样一动笔,笔顺对了,韵味却全无,一点精神也没有。我用“闭眼睛大法”写了一小会,再写时就很不一样了。这个“王”,他已经有活力了。“王”字有活力了,那么我再去试验,“全”字,“国”字等等也就统统变得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就想,“茂”字该怎么写呢?惨了,不会了,连“茂”字长啥样都想不起来了,用手在空中比画了几下,这才算是又会了,然后再比画“林”字,“王”字等等,很好。起床以后抓起笔就写,“茂”“林”“王”等等等等,很好,都睡够了,个个都是精神饱满的。
当天碰到一个字,“小李探花”的“探”,怎么试都写不顺,试了有半个小时,最后写顺了。我发现,要把底下那个“木”用一种新的方式写才好,与“林”里面的两个“木”都不一样。不知道王老祖师爷是怎么写这个字的,我还没有查看过。但是,就我而言,目前还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这字写顺畅。
什么是错误的写法呢?我的感觉是:很简单,错误的写法,不仅不好看,而且很难写顺畅,那个力度很难完全流畅,那字总是半死不活,那些线条总是一团糟,要么就拧成一团,要么就拖拖沓沓!正确的写法往往练习一会它就会自己走,它是活的。在一个“活”的字中,基本笔画里蕴含着的那股力是连贯的,是流贯全字的。
“笔画里的力”+试验+练习+“闭眼睛大法”+王羲之。就这样!这实在是太有趣了,太简单了!
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不能肯定是不是每个人的正确写法都一样,也许我的错误在你的试验中反而是正确,而我的正确也许完全不合你的口味,我很难理解这种状况,但这种可能也许真的存在。另外,王羲之很合我的口味,其他人的字就不一定,我还查看过东坡先生的字,我觉得它不合我的口味。谁的字适合你呢?这事我可帮不了你,你得自己拿主意。同样,我上面所说的所有细节对你而言可能全无意义。我想说的是,这些细节都不重要,关键是,整个这件事情本身是很妙的,试验+练习是重要的,“笔画里的力”还有“闭眼睛大法”,这都是很奇妙的。
当然,闭着眼睛能干很多事情,能唱歌,还能写字,很了不起了,这个“闭眼睛大法”。现在我的疑问是,能在超市里闭着眼睛晃荡吗?哦~这问题就留为家庭作业吧!还有,闭着眼睛睡觉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会了,那么闭着眼睛吃饭呢?这个,这个也留做习题吧。
最后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要提,最近几天,每每在电脑前坐久了累了的时候,我就开始用手在空中比画,点横竖撇捺,“茂”“林”“王”“探”“广”......有时象是在指挥音乐,有时象是在做广播体操,更多的时候象是在打太极拳,“一个西瓜,切成两半,左一半,右一半......”。但现在这是“杨过的工夫-----仅一只手练”,怎么把它变成正常的“双手工夫”或是“周伯通的左右互搏”呢?这个,可能的确很难,我不会。倘若谁哪天能领会其中诀窍的话,还请通告一声,本人将不胜感激!
所以, 其实我最早学习的东西, 小时候爷爷教的怎么写毛笔字, 那些基本的笔画, 笔画里的力, 其实过了二百来年我才开始领会(当然用的是签字笔, 不过我相信用毛笔也是一样的)。我想,爷爷若是有知的话,也该高兴的吧......
可是,“快雪时晴”实在是妙极了,妙得一塌糊涂啊!没法言喻啊!
还有“兰亭集序”, 那么自然,那么从容,那么典雅.......
烤~都初八了,浪费了我三个多小时!可是这么有趣,这么奇妙的事情不记下来我怕以后会忘记,那就太可惜了!倘若这篇东西有碍于你写字的乐趣,请对它献上你的唾沫星子。(那你的电脑可就惨了HIA~~~HIA~~~HIA~~~HIA~~~~~~~~~~)
之二:
从上次记下我在写字上的领悟到今天已经过了两个来月。我的字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回头看之前的记录,依然感觉到当时的喜悦,同时还觉得有需要订正之处。不愿意改动当时的原初体悟,故作附录补充。
书法是一种整体性的东西。其中我觉得很重要的组成要素有这么两个:其一是笔画里的力;其二是线条的结构。
线条是对空间的一种划分和安排。好的线条结构应该简洁协调,并让笔画里的力得以流畅地运行。
笔画里的力是一股活力,是字生命力之所蕴,它应该是动静相宜的,并以此对光线加以安排和利用。
最后想说的是:笔和划本无定法;力与线自循其规。感觉协调以为宜;随心所欲不逾规。